他们标榜自己的德行清高异于常人,应该获得权力,那自然也要表现出相应的情操。而孝字作为儒学之首,正该是他们大作文章的地方。但至于是不是名副其实,这恐怕就要另行考量了。
二是司马氏以篡权弑君夺得帝位,有违儒家提倡的忠君之道。但身为皇帝,也必须吹捧自己的德行,那便不得不在其他诸如仁恕、宽和等方向找补,如此才能符合“天家”之德。
而其中孝之一道尤为重要。齐王司马攸身为宗室之首,以身作则,先为晋景帝守孝,再为晋文帝守孝,又服侍羊、张两位母后,也一度形销骨立,这才海内归心。天子司马炎稍不如兄弟,但也在行政上大肆提倡孝道。所谓上行下效,“死孝”之风自然是席卷九州,创历代之最。
不过这些对于刘羡来说,没有什么意义。他此时守孝,既不是作秀般的死孝,也不是敷衍般的走走过程。
由于早年跟随陈寿读书的时候,陈寿就在守孝,刘羡随之一起饮食,早就适应过守孝的生活,此时再经历一遍,他并不会感到什么不适。
但他此时也不想像其余那些守孝者一样,天天在墓碑前痛哭流涕。因为看到张希妙的墓碑,他立刻会记起母亲生前的教诲,感受到沉甸甸的负担。流泪是承受不了负担的表现,他必须向母亲证明,自己能够坚强地走下去。
所以刘羡婉拒了费秀等人派人照顾的要求,哪怕才十二岁,他就自己动手,专门在靠近母亲的墓地旁,找一处平缓处建造木屋。他砍除荆棘杂草,打下木桩,上面铺上木板,搭建起一座一丈见方的木屋,形制与当年陈寿的小屋差不太多。也是住宿之外,又在侧面搭一个读书这样的顶棚。唯一的区别就是,刘羡日常还要练剑术与射术,所以还立了一些草人做靶子。
一切准备完毕之后,刘羡又到东坞,让朱浮运了整整一车书籍过来,在卸下书籍和日用的一些物品后,刘羡就打发朱浮回去了。临走前约好,每隔十天,朱浮来送一些日用品,并带一些换洗的衣服。
从此以后,刘羡就正式开始了守孝的生活。上午读书,下午练武,傍晚前到母亲墓前问安,诉说自己这一日的所得所获。这是很简单的生活,也是此后刘羡回顾自己一生,可能是最寂寞的一段时光,不过对于此时的他而言,内心却像是雨后的竹林一样清净,他已经有了人生的第一个真正目标,那就是守孝结束后成婚,然后踏入仕途,按照母亲的遗愿,去成都看一看。
但除此之外,他还有一件心事,就是消失的安乐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