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走向江边。他们顺着那条通到江边去的马路走着。马路蜿蜒地向下弯。他们转下坡去。在中途,在可以望到对岸的地方站住了。他们靠着石栏杆,眺望对岸的星星似的灯火。江面昏黑,灯火高低明灭,象无数只眼睛在闪动,象许多星星在私语。
就在这一段马路上,离他们有二十步光景,有一对恋人似的青年男女,也靠着石栏杆。两个人咕噜地一直讲个不停。
“我在这个鬼地方住够了,也应该走了,”他自语似地说。
“住在这里,觉得这里不好。到了别处去,又不知道怎样,”过了半晌她也自语似地说。
“无论如何总比这个鬼地方好。兰州天气好,是出名的,”他接嘴说。
“我要是去兰州,我的工作不会成问题罢?”她忽然问道。
“不成问题。包在我身上!”他兴奋地说。“那么你决定了!”
“我还是决定不去,”过了一会儿她才回答一句。他不知道她是在说真话,还是开玩笑。
“我们明天再谈去兰州的事,今晚上不要再提这种事情,”他连忙岔开说。“你看夜多么静,我真想写首诗。”
最后一句话差一点惹她笑出声来,但是她竭力忍住了。她含笑问道:“陈主任还写诗吗?”
“我新诗旧诗都爱读,也偷偷写过几首,写得不好,怕你见笑,”他带点慌张、也带点得意地答道。
“没有想到陈主任还是位诗人,我倒想拜读陈主任的诗,”她说。
“你不要再叫陈主任,你就叫我的名字,叫我奉光罢,”他央求道。
“我们叫陈主任叫惯了,改不过口来。还是叫陈主任顺口些,”她带笑回答说。她有点兴奋。她起了一点幻想,连自己也弄不清楚的幻想。
“横顺以后要改口的,”他想出这句双关话,他自己也很得意,故意停了一刻,才补上一句:“在兰州我是经理了。”他笑了笑。
“我们将来逃到兰州来,没有办法,向陈经理要碗饭吃,你不要板起面孔拒绝啊,”她也故意笑着说。
“将来?你不是大后天就走吗?”他半开玩笑地说。
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。她觉得他的热气喷到她的脸颊上来了。她便把身子移开一点。“我还没有决定啊。”接着又加一句:“我不能够丢开他们一个人走。”
“你不能放弃这张飞机票啊。而且你不应该为别人牺牲你自己。而且你先走,他们可以随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