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亏随行的老吏记得柳河急弯处二十年前曾经决堤过,当时死伤惨重,被冲毁的田地和房屋不知凡几。
刘县令巡堤,当阳县的大小官吏一同跟随,什么巡检、教谕、训导、驿丞、税监、六房司吏、三班班头,个个不缺。
刘大人早就放出话来,天灾面前,谁敢懈怠,本县令就敢让他生不如死!
此时当阳县的官吏们,顾不得讲究仪态,数十号人全都头戴斗笠身穿蓑衣,脚下踩着木屐,冒着雨在泥泞的河堤上走走停停。
除了县衙的人,当阳县中的大户也被召集到了一起,众人望着翻腾浑浊的柳河,个个面色惨白,也不知道是雨天冻的,还是被这和往日静静流淌的河水不同的一面吓的。
打马赶到的赵亨义,被人带到了河堤上,低调的混进人群,听旁人议论。
在县城之外,赵亨义是了不起的大财东,不少村寨的百姓感念他赏口饭吃,许多宗老怨恨他坏了传承多年的规矩和风气。
可是在县城内的大户们眼中,赵亨义也不过就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,便是积攒了几个银钱,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。
在这个信息不畅的年代,赵亨义和榆树湾崛起的太快,又不和县城里的大户打交道,生意只和宋三合作,商品大多运去了江陵城售卖,再加上他刻意的低调,以至于他混进巡堤的人群中,除了刘县令望了他一眼,点了点头之外,再没任何人在意。
从未来过河堤的赵亨义,一踏上河堤,心底就凉了半截。
和他印象中那种大块条石建造的河堤不同,当阳县的河堤全都是土堆成的!
甚至赵亨义怀疑,这土堆成的河堤下面,压根就没有石块充当地基!
连续近一个月的雨水冲刷浸泡,土质的河堤泥泞不堪,一脚踩下去,咕叽作响,所有巡堤的人,一个个浑身泥点,不比骑马赶来的赵亨义强出多少。
河堤上风大,蓑衣效果不佳,一帮人走到一处观察水位的亭子,才停下休息。
这亭子修的虽然不小,可也装不下这么多人,如此一来,身份地位的差异就显现出来,仆人小厮自觉的留在了外面。
斗笠摘下,蓑衣脱掉,人人脸色都难看至极,原本在不少大户想来,即便柳河决堤,也必然是急弯地段,洪水再凶猛,也淹不到自己。
可是随着县令大人一同巡视之后,所有人心中开始担心起来。
今年的天气如此怪异,近一个月的阴雨天